第838章 当做如是观

花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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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语在余靳的世界里无声凝噎。

    她拼命的想要抱住他,可是手却一次次的穿透虚空,终究,她连……抱住他都做不到了。

    她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在沸腾,让她全身都灼热起来,被活活烧成灰烬的感觉重新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上来,她抱着头蹲在地上,无助的哭起来。

    余靳淮垂眸看着骨灰盒,良久,“嗒”一声,他靠在了椅背上,安静的阖上了眼睛,修长白皙的手指仍然搭在骨灰盒上。

    却已经,再无声息了。

    花语在无比清晰的意识中,感觉到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地残骸。

    屋外的人也似有所感,推门进来,王妈直接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医生连忙去搀扶他,声音哽咽:“王妈……王妈,您别这样……您别这样……”

    王妈嚎啕大哭:“靳淮……靳淮……”她几乎是爬到了椅子前,拉住了余靳淮冰凉的手,“靳淮……靳淮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余桑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想要忍住泪水,但是滚烫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他啜泣道:“二爷……您……”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了低低的、却满是压抑的抽泣。

    这结果是医生早有预料的,但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他慢慢的走到了余靳淮跟前,看着男人苍白至极却仍然昳丽无双的脸,低声道:“二爷……您放心,我一定会造成您的遗愿的……”

    所有人都在痛哭,都在悲伤,却没有任何人看见,握住余靳淮手指的那只颤抖的手。

    人到最伤心的时候,眼泪竟是流不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的泪腺已经干涸了,只剩下心肺在胡乱的撕扯,五脏六腑都在这时候造了反,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花语呆滞了一会儿,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正好洒在了那个白玉骨灰盒上,和余靳淮的血融在了一起。

    花语眼角挂着泪珠,却笑了起来,哽咽着道:“你看……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的,余靳淮,你来陪我,我真的很高兴。”

    “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

    “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

    花语安安静静的跟个提线木偶似的看完了余靳淮的丧礼。

    京城余二爷,何等的人物,他的丧礼自然要大办特办,若是他没有退出国安部,全国下半旗也是使得的。

    余家老宅门庭若市,车如流水马如龙。老太太伤心过度,直接昏迷,余渔年纪太小不堪重任,于是主事人就成了余俊薇,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余俊薇和莫渊寒,余靳淮一死,偌大的余家了就是莫渊寒的了。

    形形色色的人带着一样的哀容和不一样的心思,穿着白色的丧服来祭拜,身后不够的人甚至每资格进灵堂,看一看那个男人的棺材。

    于是有人说,余二爷就是余二爷,就算死了,还是这么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余二爷就是余二爷,就算死了,也轰动了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国家。

    可是……他死了。

    过去的所有神话,由他缔造的传奇,都会变成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世人能记他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很快,大家就会忘记余靳淮。就像是在花语葬礼上哭的死去活来的粉丝转天就能爱上别的明星一样。

    人间不值得。

    太不值得。

    花语就坐在余靳淮的棺材边上,棺材一边高一边低,低的那一头下面点着一盏长明灯。

    京城的老规矩,这灯不能灭,要是灭了,死去的人便得不到安息。

    花语趴在冰冷冷的黑木棺材上想,就算这长明灯不熄,余靳淮也是得不到安息的。这个人间欠他太多,偏偏他手上鲜血太多,天地公曹定是不许他往生的。

    忽然,灵前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那是一个将近三十的男人,生的美貌,然而眉目神态中却却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他手里夹着根烟,另一只手拉着个只到他肩膀的少年,眼神淡漠,甚至是有些冷漠的看着那方灵位。

    良久,他一笑,“师弟啊,我就说你短命。”

    花语认识这两个人。

    沈听,明沚。

    沈听抽了口烟,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这个国家,都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你偏偏不信,觉得能力挽狂澜……纵然你是那高山仰止之才,但是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人罢了。一个人,在众多人面前,是很渺小的。”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师父说我不忠不义,你说我不悌不孝,我觉得你们固执,觉得等你知道了所有真相,你会干出比我更疯狂的事。”

    说到这里,沈听抽了口烟,眼神变得散漫起来,“但是谁知道,你余靳淮,骨子里流的是君子血,即便如斯,你也只是拖着一身的伤,到国安部说你不干了而已……师弟哪,有时候,我真要觉得你是圣人托世了。人说你冷酷无情,暴戾恣睢,可我知道,你永远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正直,并且愚蠢。”

    他说着拿起了供奉在灵前的一杯酒,洒在了地上,“卮酒祝你,来生喜乐。”

    “我们终究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将酒杯放回了紫檀木的桌子,挑唇笑了笑,又如同来时一般牵着明沚离开了。

    花语听见明沚问他:“舅舅,他是你什么人?”

    沈听吊儿郎当的唔了一声,“师弟。”

    顿了顿,又道,“也曾经是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兄弟。”

    ……

    花语等啊等,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余靳淮来找自己。

    她只等到了停灵期过,等到了出殡的队伍。

    老夫人拖着老朽的身体强行起身,趴在孙子的棺材前痛苦,余渔劝她,自己却也潸然泪下。

    花语看着余靳淮被埋进了余家的祖坟,他的坟墓华丽精致,也冰冷的让人畏惧。

    一抷黄土落下,爱恨皆埋葬。

    终于,你的葬礼在我的生命上画下了最后一个句号。